作者:邵晓晖 安徽广播电视台党委委员、副台长
当前,媒体深度融合正从增量改革进入存量改革的“攻坚期”,全国广电媒体特别是省级台纷纷推出广电工作室、融媒体工作室作为体制机制改革的试验田和融合发展的突破口。两类工作室均通过充分调动人这一生产要素来激活提升传统媒体生产力,但在现阶段还是存在诸多不同。
随着媒体融合的纵深推进,二者将朝着边界融合等趋势发展,并与广电媒体融合改革发展产生积极良性的互动。
2020年6月30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加快推进媒体深度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推动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总要求,特别突出“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加大全媒体人才培养力度”两个努力方向,这是中央为加快推进媒体深度融合制定的任务书、路线图。
有专家认为,体制机制改革与全媒体人才培养是媒体深度融合的“任督二脉”,两脉不通,通体难顺①。
当下,全国广电媒体特别是省级台正纷纷试点广电工作室、融媒体工作室(统称为“工作室”),这是广电媒体从内容生产机制这一关键环节入手,谋求打通媒体深度融合“任督二脉”的重要举措。通过引入市场机制、激发创造活力、提高效率效能,让工作室成为体制机制改革试验田和“小特区”,成为全媒体人才的实战训练营。
在工作室发展风起云涌的大背景下,非常有必要对广电工作室与融媒体工作室发展的缘起脉络、意义作用、二者异同以及未来走势进行全面梳理与探讨,以利于根据不同类型工作室科学制定不同的发展政策,让工作室真正成为广电媒体融合发展的突破口、体制重构的新“魔方”。
工作室是公司模式的雏形,百度百科对工作室的定义是:由几个人或一个人为了同一个理想、愿望、利益等而共同努力的集体,是一处创意生产和工作的空间。可见,工作室诞生于智力密集型的创意生产行业,与媒体内容生产具有天然的适应性。
广电媒体对工作室的探索是从卫视节目创新机制开始的。为了应对社会制作力量和新媒体平台的崛起,湖南、东方、浙江等头部卫视一直在探索进行制片人团队制、独立制作人制、厂牌制等改革,以此来激活卫视节目创新动能,提升内容的核心竞争力。
如湖南卫视高峰期有节目团队26个、导演人数接近600人。但这些机制创新只是部分放权与轻量激励,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室制。
直至2018年,湖南卫视先后分两批试点成立12个工作室,推行制作人工作室制,强化对头部人才的保护,给予制作人更大的权力和激励②,工作室才真正在头部卫视平台诞生。
尽管广东台在2016年创办了5个工作室,但业内广泛关注的还是头部卫视的工作室探索实践。
2020年7月,在近年来积极打造厂牌概念的基础上,浙江卫视宣布创新成立以人文创制和品牌铸造为重点的首批3个工作室,还将围绕融合传播、模式迭代等方面孵化成立更多的工作室,探索形成“工作室+中台+后台”的运行机制③。随着浙江卫视的加入,头部卫视对工作室的探索步伐进一步加大。
此外,各省级台还纷纷通过成立主持人工作室、导演工作室、形象包装工作室、后期制作工作室、项目运营工作室等来激活台内各类内容创新和制作力量,为体制机制“解绑”。
如SMG纪录片中心成立13个导演工作室,东南卫视打造融媒创新、形象包装、大型活动三大工作室,河北台挂牌成立11个工作室主攻各类细分内容,深圳台成立9个工作室运营全台非新闻节目IP资源,等等。
除了服务于传统内容生产的广电工作室外,省级台还纷纷试水融媒体工作室改革,探索全媒体时代跨部门、跨媒介、跨专业的融合内容生产运营机制。
2019年4月,安徽台率先出台了一系列激励政策,发动全台各部门力量,鼓励员工根据爱好、特长自由组合团队,创办融媒体工作室,现已先后发展12个类型、65家融媒体工作室并进行培育。
同年10月,陕西台为入驻智慧融媒体孵化园区的首批26个工作室授牌。
同年11月,山西台宣布成立40余个融媒体工作室。
一时间,融媒体工作室成为广电媒体融合改革的热点话题。
下表是近年来省级台内部各类团队及工作室组建情况: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不是取代关系,而是迭代关系,不是谁主谁次,而是此长彼长;不是谁强谁弱,而是优势互补。”
通过对省级台工作室发展情况的梳理可以看出,广电工作室与融媒体工作室在组建时间上相互交织,并没有明显的阶段性,既体现了业务上的大小屏并行、优势互补,也体现了既有改革的需求又有融合的要求,二者的发展逻辑是迭代而非取代。
近年来,短视频、网络直播等新媒体新业态迅速崛起,社会资本快速介入视音频内容生产传播,对传统广电冲击巨大,广电媒体普遍面临创收下行、人才流失、体制掣肘等发展困难。发展工作室是广电媒体消弭双方体制落差、对冲对方机制引力、破解融合发展困境的现实之举,可谓恰逢其时、堪当其用。
无论是广电工作室还是融媒体工作室,都是以体制机制为切入口,以人才为着眼点,通过对从事内容生产运营关键岗位人才的放权与激励,来突破既有体制机制下用人、分配等固化僵化制度的束缚,充分调动人这一生产力中最积极、最活跃和最具有能动性的生产要素,激活传统媒体生产力,提升媒体核心竞争力,从而能与体制外的市场主体进行相对公平的竞争,让媒体内容作为创意产品,满足用户日益多元细分的消费需求、灵活机动推出新品的需要。
概而言之,广电工作室、融媒体工作室的作用可以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提升执行力
普遍赋予头部人才牵头组建的工作室选人用人权、自主运营权、资金支配权、资源使用权等市场运作所需的必要权力,极大地提升了工作效能。
不少工作室甚至具有台属公司雏形,如东南卫视对其三大工作室明确采用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方式;广东台工作室与总台的关系类似于分公司与集团总公司的分权架构,经营上相对独立④。
■ 激活战斗力
在激励政策上,按工作室实际贡献大小拉开收入差距,给予头部人才更大的激励,能有效打破体制内普遍存在的干多干少一个样的“大锅饭”现象,唤醒体制内人的创业激情。如湖南卫视规定每个工作室7名核心成员可分享全工作室70%“项目价值奖”⑤,安徽台规定个人融媒体工作室在培育期内的所有收入归个人,等等。
■ 打造驱动力
通过年度考核与动态进出机制,用业绩说话,做到“能者上,庸者下”。如安徽台在一年培育期结束后对融媒体工作室进行分类考核,评选出三星至五星级工作室进行重点扶持,不合格的则淘汰退出,同时启动新增工作室申报立项工作;福建台新闻综合频道建立退出机制,将部分工作室合并、重组,无创收或创收乏力的工作室被整合分流,将原23个工作室优化为16个⑥,等等。通过“赛马机制”,逐步将资源聚焦到年轻业务尖子手里,更好地顺应时代潮流的变化。
■ 增强吸引力
打破年龄、身份、职务、职称等限制,吸引各类业务精英主动申请成立工作室,施展个人理想与抱负,能有效缓解优秀人才的外流。湖南卫视还要求工作室成员签订《特殊人才保护协议》,遵守竞业禁止和竞业限制条款,锁住至少四分之一的头部制作人才⑦,以防流向竞争对手。
■ 培育创新力
工作室负责人除了要重点抓好内容生产,还需要协调统筹节目预算、客户权益、财务规范、运营推广等与节目相关的各类事务,其中,融媒体工作室负责人还要介入融媒体产品策划、设计、开发、传播、运营全流程。
工作室的业务跨界倒逼人才多元技能的提升,为广电媒体培养具有互联网思维,具备全媒体生产、传播、运营、管理等相关能力,胜任全媒体流程与平台发展要求的全媒专家型人才⑧。
除了上述共性作用外,广电工作室与融媒体工作室在当下融合还在路上、一体化尚未真正形成的阶段,还存在若干显著不同,主要有以下方面:
■ 主攻方向不同
广电工作室服务于大屏内容生产运营流程的相关环节,可分为综艺节目导演工作室、主持人工作室、后期制作工作室、包装工作室、纪录片工作室、财经节目工作室等;融媒体工作室专注于专业化、垂直化小屏内容的生产与传播,更加注重内容细分、受众细分、渠道细分和精准传播。
■ 成立条件不同
广电工作室负责人通过内部竞争方式产生,是由传统广电业务的骨干组建而成,成立门槛相对较高;融媒体工作室是在台里鼓励发展的政策下,员工更多利用业余时间、基于兴趣爱好的自由组合,成立条件相对宽松。
■ 团队特征不同
广电工作室团队以专职为主,具有一定人数规模(一般10人以上),人员相对稳定,以频道(部门)内组合为主;融媒体工作室团队以兼职为主,人数规模小(一般2—4人),一岗多责,一人多能,强调跨部门、跨媒介、跨专业合作。
东南卫视融媒创新工作室
■ 负责人待遇不同
广电工作室负责人的身份为专职制作人或导演(一般对应科组长级别),根据激励政策,个人待遇主要与工作室业绩挂钩;融媒体工作室负责人身份一般不对应行政级别,负责人在享有原岗位的本职工作待遇的基础上,还可以按工作室实际业绩额外兑现分成奖励。
■ 业务量级不同
广电工作室做的是传统媒体原有的存量业务,业务体量大,尤其是电视项目资金体量较大,创收任务较重,且创收任务完成情况是衡量其运营成效非常重要的指标;融媒体工作室做的是传统主业之外的新媒体增量业务,投入成本低,业务体量小,承担的创收也相对较轻。
■ 支撑保障不同
广电工作室开展业务依赖集团军作战,需要制作播出、经营创收、宣传推广等有关部门多方协同、紧密配合,目前更多依托于台内频道频率的播出平台;融媒体工作室开展业务主要依靠个人资源和能力,一般采取灵活的项目制方式,主营业务面向移动端,对台内播出平台、节目、人员、技术、设备等资源依赖性相对较小。
媒体融合的纵深推进将推动广电媒体更深层次的体制机制变革。作为内容运营最贴近市场的工作室,必将乘势而上,大有作为,并与广电媒体融合改革发展产生积极良性互动。
■ 边界融合
传统媒体与新媒体业务的深度融合必然带来广电工作室与融媒体工作室的边界融合,二者的差异将会逐渐模糊,全媒体工作室将成为主流。
如浙江卫视新成立的艺人工作室就将业务定位为探索MCN、KOL打造,为卫视品牌建设、融合传播提供支撑⑨;东南卫视的融媒创新工作室则负责卫视融合内容的生产运营。
■ IP运营
互联网的飞速发展迎来注意力经济时代,以大V、网红、达人为代表的KOL们往往就是各领域的私域流量中心,具有直播带货、衍生品开发等巨大的商业变现价值。
广电媒体拥有名播音员、名主持人、名编辑、名记者以及品牌节目,完全可以通过运营强化品牌标识,形成一个个自带粉丝流量的IP。
工作室可能是目前激活IP运营最理想的模式,可以围绕这些自带粉丝的名人们组建各种MCN工作室,不断地输出带有专属标签的专业内容产品,与粉丝互动提升黏性,持续开展粉丝运营,推进粉丝经济转化和产业链布局,实现长久的商业价值。
■ 公司运作
在确保国有控股和导向管控的前提下,可以将一些发展突出、前景可期的工作室组建为公司,使之成为真正的独立市场主体和利润中心,用市场机制保障运营效率的持续提升,将业务做大做强。
安徽台对融媒体工作室发展就进行了超前的制度设计:对年度考核获得五星级的个人工作室允许其专职运营,具备公司化运营条件的可探索股权激励,试点成立台全资或控股公司。从长远来看,公司化运作可能是工作室发展的最终归宿。
■ 中台支撑
互联网公司的中台业务支撑机制是将核心能力(如大数据)以共享服务形式沉淀,供企业快速低成本地进行业务创新。中台机制同样非常适合工作室的业务创新,各台已经开始积极摸索。
如安徽台不打破现有的组织架构,构建全方位服务融媒体工作室业务的中台机制,搭建了“一中心(服务中心)、三平台(管理、经营、技术)”,为工作室运行提供日常支撑服务。
■ 新中心制
发展工作室面临的突出矛盾之一是人员流动难,迫切需要按照全媒体内容生产规律配置各类专业人才。工作室的快速发展将推进广电媒体的体制再造和机制重塑,加快从频道制向新中心制切换,通过新中心制来实现媒体资源的一体化调度⑩。
深圳、山西等省级台已经按照全新的融媒体生产流程开始试水新中心制匹配工作室的全新模式;SMG已实行“纪录片中心+工作室”,探索成建制的纪录片团队转型之路。“新中心制+工作室”可能是未来广电媒体的重要组织形式。
注释:
①⑧胡正荣:《媒体深度融合 全媒体人才“长”这样》,微信公众号“视听广电”2020年8月20日。
②③④⑤⑦⑨唐弋:《工作室制度“目前一种最适合的体制内创业方式”》,微信公众号「广电独家」2020年7月11日。
⑥周煜媛:《福建电视台综合频道:融媒体工作室改革步入正轨》,《中国广播影视》2020年8月下半月版,第24-27页。
⑩邵晓晖:《省级广电台融合发展“六位一体”路径探析》,《中国记者》2019年第11期,第108-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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